倒数（三）
（三）
“Leon?”
突兀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。
Tony有些惊愕地看着相拥的两个人，问：“Your friend？”
黎朔的眼神里有了复杂的情绪。
赵锦辛大方地牵起了黎朔的手，说：“My husband.”
Tom吹了个口哨，笑说：“Cool！不知道，之前，我。”
“你的倒装句还要再练一练。中文里不是很经常用完全倒装。”
黎朔这句话出口时，三个人都明显愣住了，哪怕是黎朔自己。冰冷的语气，没什么起伏的语调，任谁听都多多少少会感受到攻击性。而黎朔从来都不是这样的，他是温柔而得体的，尖锐、棱角这些词，从来都不属于他。
黎朔不敢相信自己说出了这句话。
赵锦辛本能地握住了黎朔的手，隔开了他和Tom之间的距离，这更让黎朔心里产生了不适感。赵锦辛是在保护谁？自己，还是对面这个年轻的外国男人？
“See you later.” Tom识趣地道别。
赵锦辛点头，向他说了再见。“Later.”
目送着Tom走远，黎朔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，转身向反方向走。
赵锦辛皱眉，低头看了眼空空的手，反身叫着黎朔的名字。可爱人并未回头，他于是追上去，拉住黎朔的手，那人却仍在轻轻挣扎着，没有多剧烈，态度却无比坚决。
“黎叔叔，发生什么了？你在想什么？你别这样，我们说清楚！”
黎朔脚步顿住，抽回手臂，站在原地也不回头，低声说：“他是谁？”
“Tom，朋友而已。”赵锦辛回答。
黎朔平静地问着：“哪种朋友？”
赵锦辛挑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。我们不过是……”他酝酿着情绪，“在你来美国之前有了一些小小的矛盾，犯不上来酒馆儿找人。”
赵锦辛有些委屈：“找什么人？我来酒馆儿是为了给Ann买鸡翅，正如你做的一样。黎叔叔，这也要怀疑我吗？”
“可我没有碰到熟人，没有碰到一个金发的白人小伙子，水鬼一样透绿的眼睛。”
一些不正常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展开。
“黎叔叔，你不太对劲。发生什么了，对吗？你平常不是这样的。”
黎朔深吸一口气，捏了捏鼻子，低头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赵锦辛有些急躁：“我不要对不起，我要我们之间没有间隙。到底怎么了？你不开心吗？生意上的事吗，还是我做错了什么？”
“我只是要你等我一晚上，只要一晚上就好，我就陪你来美国。可你不愿意，摔上门就走了。锦辛，我不喜欢抱怨，为你承担一切也都没有问题，因为我爱你。可是你甩下的恩南有多少事情要去处理，你知道吗？”
赵锦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说：“又来了，说到底又是工作，又是说我小孩子脾气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我只是觉得凡事没有必要一定用急躁的方式去处理。”
赵锦辛难以克制自己的脾气，喊道：“Ann是活生生的一条命！说句不好听的话，恩南哪怕闲置半年，损失的也不过是钱。可我晚来一天，我和这条生命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一天。”
“损失的不过是钱？”黎朔瞪大了眼睛，“如果亏空大到付不起员工工资，他们的命……”
“恩南没有那么脆弱，它不是你那间岌岌可危的事务所。”
赵锦辛冷笑一声，别开了头。
沉默，慢慢在空气中蔓延。赵锦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他转过身，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朔，有些慌张，解释说：“黎叔叔，对不起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不必道歉了，赵小少爷。”黎朔别开脸，盯着酒馆儿的牌子看了一会儿，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：“Club真的很有趣，对吗？”
“你一定要这样吗？好。”赵锦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，“不管你信不信，Tom和我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。我承认，过去的我生活很乱，没几个单纯的朋友，但Tom就是其中之一。反而我要问问你，那封邮件里，那句“HI BEAUTY”又是谁发给你的呢？宝贝儿，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打招呼吧？以我浅薄的英文水平来看，整封邮件都用的是很地道的美式口语，字里行间没有客套的尊敬，句句体现着和你的亲密。你怀疑Tom是我的旧情人，可邮件里那位才真真正正是你的旧情人吧，对吗？”
黎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愣了几秒：“你说的……”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微微睁大了眼睛：“那封邮件是蛮久以前的了，你那个时候就看见了，为什么不问？”
“因为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因为这些而去吵架，也听够了你让我大度和不要小孩子脾气的教导。”赵锦辛抬起头，向黎朔那走了两步，近乎是居高临下地问：“可如今既然聊到这了，我就要问。你说，他是谁？”
黎朔不喜欢赵锦辛现在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。他不喜欢这种质问的感觉。黎朔耐心用尽，语气也不再柔和，说道：“不管他是谁，你既然看到了邮件，就应该也看到了我的回复。我和他说了我结婚了，这还不足以证明吗？”
“你和谁结婚了？”
黎朔愣了片刻：“什……什么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向他提起我，为什么不发我们的照片过去？”
黎朔简直要被气笑了：“在这种语境下，那是一种不礼貌的挑衅行为。”
“呵，不礼貌……”赵锦辛摇摇头，无奈地笑了，“那就这样吧，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黎朔顿了顿，声音有些发颤。他问：“你和我之间，没什么好说的了么？”
“不然呢，你想聊聊Tom吗？”赵锦辛笑着问。
他眼睁睁看着黎朔的眼圈变红了。
赵锦辛独自回了海边的房子里。Ann看起来很喜欢赵锦辛带给他的大餐。准确的说，是赵锦辛和黎朔一起买给他的大餐——黎朔把买给Ann的烤鸡翅给了赵锦辛，自己开车回了黎家。
走时，赵锦辛疯了一样冲上去拦住黎朔的车。
而那人似乎很愤怒，急刹车时轮胎在地上磨出的声音尖锐刺耳，黎朔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，说：“Get out!”
赵锦辛硬把他从车上拉下来后，将人摁倒在后座上，欺身上去，粗暴地亲吻，换来的只是满嘴的血腥气。他知道，那是黎朔的血。他咬破了黎朔的嘴唇。
终于，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到了他脸上。黎朔眼里好像有水雾，
他不明白，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赵锦辛叹了口气。他走到阳台上。黑夜下的海滩承受着海浪一次又一次的侵袭，风将它们送回原本的地方，留下咸涩的味道，传到赵锦辛这，愈发冷和苦。
他是不喜欢抽烟的，但他试着点燃了一根，烟草弥漫在肺中的味道很快就让他停了下来。太苦了，太苦了。
赵锦辛捂着嘴，咳嗽了好几声，直到鼻尖变红，满脸都是眼泪。
Ann跑到他身边，用软软的毛蹭着赵锦辛的小腿。赵锦辛抱着Ann，低低地哭起来。
三天后，一场大雨，让整个海岸陷入连绵的阴暗中。
赵锦辛再也受不了阴郁的环境和这令人窒息的氛围。他抓起车钥匙，打开门就向外冲去。大雨倾盆，赵锦辛冲出门的三秒就被淋了个透。但他毫不在意，打开门坐了进去，连摁好几下启动键，对着车载屏幕喊：“Send a message to Honey！！”
“ What do you want to send……”
“I love you!”赵锦辛等不及系统问完，连着喊了好几遍，每喊一遍，他就畅快一分，“I love you！Send it！Tell him that I love him！！！”
系统待机了片刻，提示道：“ Are u sure that send I love u to ‘ Honey ’？”
“Yes！”赵锦辛踩下油门，飞驰出去，“我爱你，黎朔，等着我来找你。”
说出我爱你的时候，赵锦辛的心里说不上有多畅快。他对着黎朔的每一次表达爱意，其实也是在救赎着他自己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，黎朔也正在朝他赶来。
两人一起回了国，还带着Ann。他们为Ann请了最好的宠物医生，不求它可以活多久，只希望走的时候不要太痛苦。而且，在国内，Ann也不会走的那么孤独。
一天下班，赵锦辛下到车库，准备去接黎朔。走到公司门口，却意外地看到黎朔已经站在路边等他。
赵锦辛有些惊讶，等黎朔坐到副驾驶，问：“宝贝儿，今天怎么来找我了？”
“今天项目谈得很顺利，结束得早，我就过来找你啦。”
“开车来的？”他亲了一口黎朔，“我让助理把车给你开回事务所。”
黎朔摇了摇头：“我没开车，坐地铁来的。”
”冷吗？以后不要这样，冬天了，容易生病，等着我去接你就好。你站在路边吹风，我会很心疼的，好吗宝贝儿？”赵锦辛温柔地说。
“知道啦。开车吧。”黎朔宠溺地揉了揉赵锦辛的头发。
吃完晚饭，赵锦辛窝在黎朔怀里，慵懒地在投影仪上挑着电影。
黎朔忽然开口，说：“宝贝儿，你想不想去滑雪？”
“啊？”赵锦辛有些意外。
“我今天谈项目的客户提到他刚刚从瑞士回来，雪景很漂亮。你想不想去滑雪？”
“真的？”赵锦辛的眼睛亮晶晶的，“黎叔叔，你真的让我去滑雪！太棒了！”
黎朔无奈地点了下他的额头，说：“ 只能去防护设施最好的阿尔卑斯山脉，只能在低纬度，只能斜坡滑雪，高空滑翔、山丘翻越等等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“啊……”赵锦辛有点失望，但依然兴致勃勃，“那也没关系！什么时候去？士我之前去过几次，都是研学或者谈生意，纯旅游的话，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！”
黎朔抱住他：“跨年吧，跨年我们就去。”
“今天是11月28号，那就是下个月。”赵锦辛兴奋地抱着黎朔深深亲了一口，说：“我做攻略，保证我们有一个难忘的旅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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